美人芳信_空中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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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芳信》

 “还有米兰炸猪排和龙虾意面,从这里出去三公里,就是我在全米兰最喜欢的小馆子Cracco,”傅展说了个意大利语名字,“每年我来这里都要光顾,它的提拉米苏也非常好吃。”。

  这一架真是吵得毫无营养、莫名其妙。李竺真是翅膀硬了,杀了几个人,小脾气就起来了,当他没了她真不行?傅展对她的评价本来渐渐越来越高——她不像是乔韵,乔韵浑身都是弱点,只靠才华和运气在混,他让着她是因为她就像个小孩,但李竺不一样,她确实真有实力,值得尊敬也可以沟通。但没想到她其实依然幼稚,他和李竺一样,不但很不高兴,而且暗自也感到有些难堪。

  想到电脑里留存下的视频录屏,他的心跳安稳了些,安全感无由地滋生了出来,K清了清嗓子,“盯住难民营附近的摄像头——应该差不多也快开始了吧?”

  他的语气激动而自信,这是他真正擅长的领域,傅太太有些崇拜地望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小嘴微开,惊讶又钦佩地不断点头。“我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问题——所以,问题到底都出在哪里?”

  “真的,”傅展站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地对她眨眼睛。“正宗法国大餐,保证没坑你。”

  (海上航行是男人的事业,女船员非常少见,这个女乘客长得挺好看,脸秀气,身材不错,笑起来很甜。不过没什么船员动歪心思,上船的时候老Sam无意间看到过她腰间别的手枪,而且她男朋友给人的感觉也有点可怕,对人很客气,但你就是知道他也能笑着剥下你的皮)

  而金字塔以外的区域,时光就像是开罗城里狂乱的喇叭声一样,时快时慢,流个不停。人口随着时光的流逝不断涌入这里,各式建筑建了又拆,最近几十年来的流行是不封顶,这让开罗看起来就像个大工地,烂尾楼横行,随处可以见到红砖楼,五六七层都有,当然最顶一层并不封起来,有人说这是因为封顶了就要缴纳昂贵的特别税,也有人说这是为了方便家族扩张,随时加盖——但总之,这些楼是不封顶的,一整个家族通常都住在这里面。最好别计较施工质量和建筑图纸,如果要追究这些,施工队的资质似乎也很可疑,这样的楼怎么不倒,这是个谜题,不过,既然勉强还能过得去,大部分开罗居民两眼一闭,也就继续快快活活地住在这里。
  但她是对的,她全看穿了,在这场无言的战争中他失去了全部主动——这并非是他太过不堪,而是她太犀利,就像是一把长剑,摒弃了所有人性中的恐惧与犹疑——只要有一丝害怕她都做不到这一步,但李竺就是没有,这就是他输人一筹的地方,他心底充满了恐惧。

  一个小窍门被通用在魔术界与会所里:在绑缚的时候,先手在下,把最开始的绳索正反交叠两次,之后不管绕上几圈,抽得多紧,这都始终是个活结,必要的时候,只要双腕一翻,绳索就会纷纷落下,所有的绳结魔术实际上都基于这个基础,这比给她在手腕里塞一把刀要实用得多,用刀磨绳索非常的慢,而且动作极大,一点都不适合现在的她。

  达尔富尔。
  H整个人冻住,反射性举起双手,耳机里传来连声大喊,“是他们吗?”

  已经在政。变中被宣布失踪的两个人忽然回归,身边不知情的亲朋好友自然有一番激动,私下除了真情流露,也不乏好奇,都以为他们在土耳其被人绑架,过了一段不堪的生活,不是没人问,但他和李竺都没有多说。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傅展笑了一下,直接跳掉这个问题,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下个财年的细务规划都在里面了,还有些备忘录,是我个人比较在意的一些问题。”

  各种各样的血,细密的血雾、浓稠的血浆被水冲开,残肢断臂,细碎的肉块,还有白色的脑浆,枪杀现场永远不可能如电影里一样整洁,遇到这种超越日常生活经验的场景,人们会有两种反应——不知所措,逃避现实,或是格外冷静地处理局面。李竺之前也不知道她是第二种,她沉思着说,“也许和我的工作有关,看过太多场景了,你知道,演艺圈,好像人人都有点精分。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戏上,戏下,人前,人后,这是四个世界。”
  两个人影不动声色地跟在最后,他们都换了装束,打扮得和护照上尽可能相似,船长对他们的变化视若无睹,船员也没人自找麻烦。

  傅展没搭话,只是笑笑,李竺扯开话题,“其实说实话,我一直有点生你的气,总觉得你要是没拿走U盘——或者你拿出来放在水池边上,也许我们就没这么多事了,但刚才,我不生气了。”

  “没被录取,只能上保底的公立了,现在的学校太疯狂了,入学还要测家长智商,有些题我真的做不出来——我老婆一出来就哭了,算了算了,就当省钱了吧,那套两千万的学区房到底没白买,什么政策调整?政府不可能叫房价跌,您就听我给您分析……”
  就算不是情侣,一起出生入死回来的,如果关系好,以后怎么也都是过命的交情,他这么说,老板也就不好再问了。摇摇头叹口气,“辞完职就失联了,也和你一样,说是想清静一段时间。秦巍和范立锋他们都很担心她,总觉得她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唉,说不清,本来还想问问你的,谁知道你也没有线索。”

  他并不太乐观:三个人追两个,太容易落空了,还不如集中力量抓一个,没准抓到以后还能用棱镜回头围堵,毕竟在系统里,他们的资料肯定比俄罗斯人更多得多。

  “正在跑程序,比我预想得慢,你知道这些该死的亚洲人,几乎全长得一个样。”声音有些惋惜,“IST机场可用的摄像头也不够多——你真该听听他们是怎么抱怨的,这机场的安保就像是所有阿拉伯人办的事一样不靠谱。”
  那天如果她说拆伙的话,傅展会怎么做?

  不,这里没有女士优先,没有互相援助、彼此谦让的都市公约,这些是文明环境的专属,而他们,手边摆着枪,身后追着死神,家乡在遥远的异国,什么时候能回得去?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这也许会让总部有片刻惊慌失措,H心中竟冒出些报复的快感,他用手表反光观察身后——只能勉强分辨出有个枪口始终对准他没移动,所以至少是两把机枪,他在人数和武力上都被完全压制,所以表现得非常老实。心中甚至隐隐有希望冒上来:没有第一时间处决,这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James笑声突兀地停住,门外前所未有的寂静。

  首先是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长出来冒出来的人,所有的航班信息变成Delay之后不过五分钟,空旷的候机厅里一下就塞满了旅客,他们聚在一起焦虑地探听着,在大屏幕上查找着谈论着,在宽阔的候机楼里巡梭着、侦查着,像是被困在玻璃杯里的苍蝇,绝望地寻找着出路——看,最让人讨厌的一点是,国际机场本身就包含了隔绝内外的设计目的,而那些无所不在的标识里,可没有哪一条能告诉你,在迷宫一样的停机坪里,有哪条路能通往机场外头。

  现在,希腊的失业率也许比土耳其还高,偷渡过去实在没什么好的,再说,土耳其人拿申根签证也不是那么难。这一行当然会因此萎缩,傅展沉吟着和李竺交换个眼色,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其实也只是表面功夫,他哪会顾及她的意见?

  他们一直想知道这里是哪,但不好问——一问就暴露自己是逃过来的了,好在刘工情商确实高,只说不问,告诉他们,“从达尔富尔到瓦迪哈勒法有路,顺着路开七八个小时其实就到了,不远,不远。——从那里就能去埃及了。”

  “那是两本50岁的护照。”

  这是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他圈了一下——想不到这么细的手腕持枪那么稳,他看过录像,那一枪是幸运枪,但她的表现也足够惊艳,就算运气没那么好,她也能击中Y的躯干,一样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让我说完,我知道这很不勇敢,但至少那样我也可以别再继续……面对现实——我更宁可我还活在那个文明世界里,即使它是虚假的,你……明白吗,安杰罗?我恐怕再看下去,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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