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宗主_高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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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宗主》

 “我想知道现在的巴黎东站是否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傅展说,他分毫不让地望着施密特,身子逐渐前倾。“你是不是在差我们为你卖命,你们有没有把握掩护我们进入中国大使馆。这些都是很实际的问题,施密特先生,并非几句对未来的甜言蜜语就能掩饰过去。”。

  这是个不可能的视野,也许是因为视网膜辅助系统,他异常清晰地看到子弹来袭的轨迹,就像是精神短暂地脱离了肉体,超然于时间的束缚,轻盈地审视着这一幕,但躯壳却沉重得要命,他拼命地催动身体,想要侧身让过,耳中传来K变调的声音——

  他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抓起一件脏兮兮的廉价人造丝长裤丢到一边,光洗衣服可没用,这些旅游店铺真该好好洗洗他们的模特了,“收紧包围圈,他们不太可能坐快轨——有些快轨车厢里有摄像头,排查一下步行距离可达的低档旅馆,也许这会是个突破口……”

  她有点语无伦次,差点咬到舌头。“米其林相当于吃过了,和‘歌剧院景法式精髓’也没太大区别,但火烧是一定能吃到的——”

  “现在只有我们能给钱了!”

  “去吧,”最终她只是说,“等这事儿完了以后,你想在这里住一年都可以。”

  “可能我宁可做几个应景的噩梦,”她说,“不要太多——太多的确会影响精神,但……”
  关键是什么,他也没有说,李竺偷眼看看他:傅展总是很有主意,甚至从不喜欢和人商量,顶中意保持那份神秘感。她突然发现,这会儿他也是真没主意了,他自己下不了这决定,甚至暗自希望有人能为他决策。

  “啊,”他冲列车长使个眼色,“阿方索,你知道,工作就是工作——”

  第三个人照样是没了半边肩膀,血流了一地,李竺看他几眼就失去了兴趣。“他们没经过多少培训,有一点相关知识的人都知道,不应该直线跑。”
  他笑眯眯地问李竺,“你喜欢坐船吗?”

  一声汽笛,勇敢梅利号缓缓在泊位上停靠妥当,工作人员很快围了过来,起劲地做着各种手势:在埃及,它以正规货轮身份停靠,埃及政府对输入国内的物资持默许态度,船上的很多东西对他们来说很合用,别的不说,很多当地人开的汽车都是通过这种途径运进来的,一拿到手,就已经是别国的报废车。

  餐后,他们喝苹果肉桂茶,在一楼的大地毯上斜靠着聊天,政变和这个小村庄似乎没有任何关系,客厅一角放了一台大电视,这和陈旧的家具不怎么搭调,家人们逐渐从旅馆各处聚拢过来,投入地看球赛,旅馆老板的女儿提供茶水,苍蝇绕着灯泡一圈又一圈地飞,院子里,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又大又圆,因为纬度的关系,这里的月亮好像的确比中国要圆。哈米德一直在和李竺聊天,李竺打起笑容应付着,他猜她应该已经下定决心要给他一笔钱,即使听了那么多分析,她也还是难以控制感性的泛滥——女人。
  他确实可以说是暗示得相当强烈了,结合眼下的时间点,想象的翅膀可以飞出很远。安杰罗说过的话此时纷纷得到印证,谁也没有明说,但走到那个猜测上并不太难。李竺吞咽了一下,表面依然维持镇定,“一直在和我们玩文字游戏,看来你是还抱定了能回去的主意。”

  “先生?”外面还在轻轻的敲门,拖不了多久了,必须马上拿出办法,包厢内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僵在了那里——

  即使变装无懈可击,但租车呢?租车是需要信用卡和国际驾照的,巴黎怎么讲也是国际大都市,火车站遍布摄像头,火车是肯定坐不了的,大巴站也差不多,藏身于唐人街这虚假的安全感更无法永远持续下去。留给他们的时间总是这么有限,永远都是在下水道里丢手机的那种选择,没有一条路能一劳永逸。
  K通过H的视觉辅助系统目送他们远去,他舒心地笑了起来,语调中甚至透着喜爱,“真是一对狡猾的小狐狸。”

  “你怎么——你知不知道——”下来他先想发火的,但又似乎记起他们俩刚才算是吵过架,搞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不过动作是一点不慢,大包丢到后备箱里,很自然就钻进驾驶室,钥匙一拧就说,“好车,改装过吧?”

  傅展和李竺从不知道密码,更谈不上打开篡改,他们的嫌疑自然最小。U盘本身也验过真伪,自然不是假货。亚当拔下来在灯下再检查了一下,没看出什么破绽,他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们一眼,枪口重新抬起来,“可能出了点问题,稍等一会,我得……”
  他很热情地请教他们是怎么跳火车的。“得承认这是妙招,发现你们跳车的时候施密特都快疯了。我们一直到米兰才重新找到你们——还得感谢我们在棱镜的内线。不是他开了后门,我们可没那么容易黑进系统。”

  “睡吧。”他突然开口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明天在巴黎东,可有热闹瞧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继续往下说,望着傅展冷静地分析,“我们都知道,你活下来的几率比我高,如果——之后有什么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关口——你先走,你活下来的几率更高,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可以的话,等一切都结束以后……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他藏在树后往空地窥视,但什么也没发觉,风过草丛,半人高的野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就像是有人讲话,K说,“再接近一点,让程序获取分析要素,激活后向摄影机。”

  李就在前头了,这间耳室的布置让他吓了一跳:耳室里遍布人骨,骷髅头被镶嵌在吊灯上,吉姆忽然意识到他们刚进入了米兰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人骨教堂。

  “但最好的提拉米苏一样只有在锡耶纳才能吃到。”傅展说,他压低声音,好像要分享一个秘密,“其实——我觉得米兰饭味道普通。”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想走。”

  李竺抬头喊回去,“可以!”

  虚情假意,握着手寒暄到现在,虚伪就像是架在火上的锅,煮得都冒泡泡了。两个人就是在比谁更能装,傅先生是场面人,李小姐的决心却不输给他,她可不是设计师、大明星,艺术家性格敏感,不耐烦装,经纪人就得靠绷着,看谁绷得住——她要绷不住,傅先生觉得有意思,会更装下去,她要一直和他装着,他摸出虚实了也自然会适可而止。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他该想到的——傅展拥有这种天赋,但若无磨练,很难有人能这么流畅地决定他人的生死,大部分普通人至少会挣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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