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是狐不是祸_小贾子,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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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是狐不是祸》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知识。”傅展冷冷地说,“就像是牲畜一样,活不下去了,只能这样送死——这比自杀要好一点,送死的时候还有一点念想在前面,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有知识。”。

  “我从伦敦回国。”他乡遇故知,傅先生很好奇。“李小姐你是?”

  傅展坐得近了点,他有一半暴露在灯光底下,他们的眼神互相纠缠,就像是两把分不开的剑,太多未尽的话语经此交换,李竺注视着他慢慢点了点头,轻声说,“因为,你并不具备回爱的能力。”

  有人往远处放了几梭子,但很快被喝止——在北部省,家家有枪,但子弹也是很值钱的,万不能如此浪费。没有一个部族有这样的底气,会住在北部省的人有谁活得宽裕?

  “爱上像你这样的人一定很倒霉。”她喃喃自语,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忽然间又跳开了话题。

  这断掉的话头,悬在空中,越来越重,傅展一口气吸进去很久都没吐出来,他似在观察李竺,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什么吓住,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也和她一样,罕见地举棋不定,不知道该选A还是B。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房间里有一台老刘儿子留下的老电脑,只能勉强运转的那种,中年人囤积癖发作,没丢,还在自己网站上标榜‘提供高速上网服务’,傅展进屋开始就把摄像头贴牢,坐在电脑前点点点到现在,头也不回地讲。
  “那个《读者》看多的老男人?”傅展失笑地说,“他那样的人我们一般统称为‘读者病’——不知道,最早明天吧,也可能就断线了。老刘要是起来得晚,可能会以为我们是一早先走的。”

  结束上半天的游览,下午,东方快车号再度启程,从咸水湖面驶过,驶向下一个目的地,巴黎。车上乘客再度发生变化,有些人在威尼斯下车,有些人预备着在巴黎离开,但没人上车,从威尼斯到伦敦有很多种方法,乘坐东方快车,在巴黎停留的那一晚显得尴尬。

  前途未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又在这艘半黑不灰的船只上蜗居,在风浪里晃来晃去,迎面而来的水手似乎都在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你,这一路的气氛相当低迷,致癌风险只是让人沮丧的元素之一。李竺望着远方那壮丽的夕阳,情不自禁地说道,“这也许是人性的阴暗面,这一路来看到的这些,除了同情以外,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恐惧——可能暴发户都是这样,看到穷亲戚总像是对过去的提醒,又庆幸自己已经摆脱了那种生活,但又担心天有不测风云,接下来的路,要是走不好,分分钟随时跌落回去。”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让盗火者对他们深具戒心,李竺心中一动,但没看傅展,她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有些冷嘲热讽的味道,“所以,这就是你拿枪对着我们的理由?”

  她是真心的,在他们遇到的所有人里,劳勃也许是杀人最多的那个,在某些人看来他可能是个冷血的怪物,但,李竺某种程度上却仍能理解他,她能理解这至少尝试过的诚意,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信念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在沙漠,你尤其得活得实际,但,有过动摇已很不错,有过动摇,已足够珍惜。

  闹不可能闹多久,李竺停下脚步,将信将疑,“真的?”
  “Stayfoolish。”李竺帮他说完,她注视着洋面,船身些微颠簸,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金属味儿让她又有点想吐,夕阳也因此谈不上什么诗情画意,她也觉得有些好笑:从前也算是社会精英的时候,她从不关心这些问题,现在,她前途未卜,能否活到明天都是未知数,反而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家国天下,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人在这样生活,居然有人仍在那样生活。饥饿又无知,无知得甚至不知道该为自己难过,比起乔布斯喜欢的箴言里那轻飘飘的形容词,在刚果金淘洗泥沙的男童,在肮脏的手术床上张开双腿切除阴蒂的小女孩,在印度尼西亚的血汗工厂里缝衣的女童工,在沿海地带熬煮废电池的村民——他们更适合这两个单词。而决定这一切的并非是个人努力,仅仅是因为简简单单的国籍区别。大国与小国,就是这么简单。

  商店正门没锁,只是用衣架卡着,移开衣架,一对中国小情侣自然地出现在候机厅里,周边旅客许多投来眼神,都随意滑开:躲够了,感觉乱象平息了就出来,这很正常。他们一走到C12就迅速化在了黄皮肤黑眼睛的海洋里,很快被分配到两瓶水。

  “李小姐进来救我,你却在门口推开所有逃命的人,确保我们是第一批离去的人。”亚当说,“这也会是我的选择——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可以把非洲看成一杯美味的果汁,跨国公司和第一世界国家美滋滋地轮流吸食,至于这地方上生活的人民,没有人关心的。盗火者以为这是因为如今的社会生态造成的,我知道他们那一套,跨国公司和政客把持了一切,民众被愚弄——但实际是民众乐意被愚弄,默克尔说粮价飞涨是因为印度下等人开始吃三顿饭了,你看她有没有遭到批评?没有人会舍得把到手的利益吐出来,他们不喜欢有人提醒他们,印度的下等人也是人。她真正开始遭到大规模抗议是从难民进入德国开始,印度人可以只吃两顿饭,中国人可以不喝牛奶,但这些被吸血的国家难民,他们应该静静去死,别来妨碍他们的生活,只要不被他们知道就行了,不知道,这些事就不会存在。”

  她喝了很多水,但却还不想上厕所,水分好像从身体里全蒸发掉了,喝得再多也解不了那越盛的干渴。他们跌跌撞撞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真的再也走不动了,找了一处背风的贫瘠岩山安身下来,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已是晚上——傅展大骂了一声,脸色很难看。

  “大使馆不是已经有人来现场了吗?”她本能地想到官方力量,“也许我们可以——”
  “没什么目的,也许只是在实战中训练出‘有志于成为社会领袖’的年轻人呗。”傅展随口说,“昨晚的事已经有人宣称负责了,那个组织的领袖不就是美国培养出来的精英人才?他们和叙利亚反对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不觉得滑稽吗,一边反恐一边给反对派运补给的不就是这些国家。这些事就不必想太多了,如果你生活在国内,我鼓励你别把美国想得太强大,不过,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吝啬自己的想象力,把它想得越强大越好。”

  【我不知道,回公司再看看。现在堵在路上了,哎呀妈呀真希望别迟到。】【23333,转发微博!】【今晚KTV欢唱,想参加的留言报名,一人我饮酒醉,起!】但更多人已经不怎么打电话了,更喜欢低头和手机互动,即使打着2333,人们脸上也依然少见笑容,这大概是这座城市通感的一种情绪:从上而下,除了看不见的顶级阶层,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够成功,所有人都存着被抛下的焦虑。这国家在过去60年内经历了数次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阶层的大规模动荡直到90年代以后才渐渐停止下来,有人说这国家的中产阶级没有安全感——当然如此,他们登上这个台阶的时间还没有太久,远未超过一代人,这社会上升与下降的通道都还敞开,这让他们既有向上的野心,又有往下滑落的恐惧,这样的阶层怎么能不焦虑?

  “他没事吧?”当餐车服务生——和某位神奇出现的列车员一起把他搀扶出包厢时,她忍不住问。
  傅展冲她举起勺子,像是在嘲笑她的气虚。李竺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再含一大口,她又尝尝另一个球,是重重重巧克力,这家光是巧克力就分了好几个等级,它更苦,不过可可的醇香更足,后味在喉咙后方,几乎接近大脑的地方爆发着无上的香浓。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阿塔图尔克机场机场长廊该怎么形容混乱的扩散?该怎么去形容一滴水是如何变成大海?一场暴风雨,总从水汽氤氲开始,它一定酝酿了很久,处处展现出暧昧的蛛丝马迹,可若从听到雷声算起,听风就是雨,那可就真是一瞬间的事。

  天色刚破晓,今天雾霾还很重,公车里的人脸根本看不清,影影幢幢一个个是灰色的人影,五点刚过,从燕郊开出来的公车就已经满员,这条潮汐车道早晚拥堵,乘客全都是从外地来京的新北京人。上下班单程三小时对他们来说是平常事,同样拥挤的还有房山、大兴甚至是廊坊,北京正慢慢向纽约看齐,大部分在纽约上班的人都住在他们最看不起的新泽西,就像是北京老二环里的住户也根本不承认燕郊住户能算得上是北京人。

  人只有在自信胜券在握的时候才会夸奖对手,K已经在畅想未来了。“抓到你们以后,我该怎么伺候你们呢,嗯?该怎么款待呢……”

  “你在开罗待很久了?”

  “这不是不能考虑。”他狡猾地说,就像是已经有所意动,但为了威慑H,还伪装着犹豫,“如果你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为什么不呢?的确,如果你说得足够多,那就真回不去了。”
  “回国。”男孩子说,他很呵护女朋友,主动牵住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女孩子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出来玩,在这转机……结果这一闹,吓死我们了,钱包和登机牌都丢了,就剩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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