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两千年_花里胡哨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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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两千年》

 白裳的帝君负手而立,苍白的面上绽放一个无力的笑,似是给桃华方才一笑的回礼,闭眼道:“我当年,有去看你。”。

  桃华抑制住自个儿想去摸一摸初微头发的冲动,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同时内心漫出一丝惭愧。她承认自个儿的思想太过龌龊,将事情想到肉体层面上去了,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又喝过了酒,想到那种事情上去也无可厚非嘛。她扭头打量衣架上悬挂的白色帝袍,半晌后有些为难道:“这件衣裳坏了便坏了,还补它作甚,况且损坏的这般严重,补了也不好看。”讨商量似的试探道:“不如我赔你一件新衣裳,全新的,跟这件一模一样的,不,赔你一件更贵重的,你看好不好?”

  彼时桃华盘腿坐在林下钻研一本诗集,口中反复吟哦一句“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她摇头叹着诗中饱含的惆怅惘然之情,心情甚是低落,一偏头,便见无妄含着抹不羁的笑看她,一身湖蓝色长袍迎风而动,护额上的墨绿宝石闪着耀眼刺目的光。

  将脸埋在唯一的一只手心里,桃华翻身朝上,干涩的眼睛对上闪烁的星子,缓缓道:“我见到的第一个外人就是他。那年山上初雪下的晚,他一路踩着雪来到我跟前,毛毯子一样的头发将将遮住他皓月一般的容颜。我能想到的所有赞美人的词总在他身上都不为过。”手掌掩住的眉心微蹙,嗓音隐隐发抖,“我从未见过长得那样好看的人,只一眼便纠缠了我那样久,后来我经常会想,若当初选择不跟他走,是否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了。”

  帝君换了侧卧的姿势,骨节分明的手在腰间摸索一阵,忽的解了随身的玉佩,不假思索直起腰,顺手挂在她的腰间,边打结边道:“流封同我道今日是你二十岁的生辰,我想了想,没什么好送的,这块玉佩尚值几个钱,送与你好了。”

  他看着白衣的女仙牵着个子小小的小妖精渐行渐远,忽的觉得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漫无边际的蔓延,再蔓延。

  后来她也曾偷偷到碧连殿附近试图碰到桃华,好探个真切,桃华没碰到,倒是听了不少关于她与帝君的流言蜚语。尤其到今日,更有传言道帝君与桃华有个私生子。她自然是不信的,可越想越觉得心下难受,胸口有团火烧灼一般,她一向认为,若三界有帝君的绯闻,那女主角也应该是她才对,于是想也没想便来了碧连殿,预备看一看传言中的私生子长个什么模样。
  恍若他的喜怒哀乐也一并被桃华带走了。

  桃华立在云端,手举着一路不曾亮过的招魂灯,被冷风吹得发疼的面上仍有泪痕干涸的痕迹。

  男神仙愈发不满,“不行不行,你只能看我,若你还看他,我也要回头去看那个女的了,她长得也十分好看。”女神仙似是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没那个女神仙好看?我便说你不是真心爱慕我,见了比我好看的女子便不愿看我了。哼,我今晚不该同你出来的!”
  帝君在众仙的围观下显得无比淡然,仿佛他们好奇的眼光根本不存在。怕冷似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目光如炬的望着桃华,语气清幽道:“我知晓你装作将我忘了,是不想我再伤你一次,我知晓你怕我惧我怨我,一心想忘了我,我知晓你胸前的剑伤遇到雨天便会疼痛难忍。”眸中的后悔与痛苦似能漫出来,心疼的神色溢于言表,好像被疼痛折磨的人是他,“凉月留下的伤疤永生不褪,我不想我们之间只有那道伤疤,小桃,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决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流封痛快的点头,“仙灵洞里头确有能生出仙根的果子,也有雪姬花,不过……”

  是季霖一直扶持她走到今日,她应当把季霖放在心里的第一个位置,而不是将初微放在那里。
  他本以为初微让他帮忙照看下桃华的躯壳便没别的事儿了,无生谷方圆百里只有他一个活口,桃华的躯壳他能照顾的很好。哪想这大爷一去不复返,仙界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一并丢到他头上。

  鱼丸觉得掉价自请不来赴宴,桃华便并未勉强他,由着他躲在茅屋旁的一汪清泉中泡水,挑了桃花坞长得最好的一棵桃树,连根拔起施术运往青山。

  这才晓得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做了甚么。
  鱼丸骄傲的一扭头,“自然,我认识的人里头,只有小黑和漂亮哥哥对你最好,其他人都不愿意搭理你。小黑回家睡觉去了,所以你肯定不是在等他,那么,你只能是在等漂亮哥哥了。”

  她挣脱流封的手,理一理委地的发,止一止眼泪,信心满满道:“我找了东方与南方,还剩下北方与西方没找,我要再往这两个方向去找他,一定能找到他的。”

  帝君他同桃华道了歉,甚至恳求桃华陪他去看花,去钓鱼。他是手握三界众生生命的帝君呵,他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的对过旁人。当年魔族少主死在仙界,老魔帝领着数亿魔兵讨伐仙界,抬眼就是黑压压的一片魔族瘴气,帝君他也没同老魔帝说上一句道歉的话。
  微侧身子,取了离手最近的一盏酒给她,不忘交代一句,“不过是太子的师父罢了,终究不是青云国的君王。你不必觉得害怕,敬完了酒再回哥哥这里。”

  桃华眼见帝君烤鱼的手僵了一下,似被甚么事情惊住了,她将视线从火苗上头的银鱼身上挪开,往左斜了两分,正正好好撞进帝君惊讶的眸子里。

  青年的话依旧说的不急不缓,还略微有那么些从容,“这条路我没走过,前面没路了,是悬崖……”忽的翻身跳起,衣袂翻飞间已抓住了桃华的衣服朝地面扑去,同时道:“快跳!”
  魔界同仙界关系吃紧,帝君还有闲情雅致钓鱼,可见他压根没把魔界放在心上。也是,他是掌管众生生死的帝君,想让谁死便让谁死,愿意喜欢谁便喜欢谁,他没甚么可害怕的。

  两双黑漆漆的眼睛仍放在她身上,桃华抬手指一指自己,向无妄道:“是你将我从凡界带回来的?”

  白裳的青年侧目而视,目光在碎掉的石桌与桃华身上来回打量,淡然的又收回去。

  他激动的望向帝君,后者神色自若,继续同他道:“小桃的意思是送星归出宫,你是她的哥哥,送不送还要你来做主。”说到此处略顿一顿,看他一眼道:“不过我一向听小桃的话,送还是不送,你仔细想一想罢。”

  一身素白衣衫随风而展,领口和袖口处翻着桃花纹,浅浅的眉眼淡淡的气度,眉间一点朱砂妖艳如血,与她师父房间墙上挂着的人像一般无二,只是头发更长些,脸更清瘦些。少女樱花般的唇瓣轻启,声音也是脆生生的,似能掐出水儿来,盯着桃华道:“我认得你。”

  雨水从廊外溅进房檐,一个喷嚏打过,她恍惚记起夜间做的一个梦。
  桃华松开护着玉佩的手,摸一把在无尽的岁月中长长不知多少尺的委地黑发,摇摇晃晃扶住玄冰的边沿,在小鱼精的惊叫声中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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