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不怂+番外_女娲圣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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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不怂+番外》

 郑洺笑道:“我三弟说话从来正气凛然。”。

  杜士祯飞快地丢了个眼色给苏萧,苏萧忙趋近一步,恭敬回道:“回殿下的话,确是学生邀约杜兄几个来到此间,这个时节的青杏也确实食得。在学生的家乡,把刚摘下的青杏用盐水腌上一宿,再用拳头大的粗瓷小罐封口,傍晚时刻用木桶装好,湃到井里去,第二天清晨里从井水中提出来,宿盐去了杏子的酸味,再加上又取了井水的清冽,很是清甜可口,学生家乡的老人家小孩子都喜爱此物,学生便是吃着这东西长大的。”

  那玉酿春醇厚香甜的气味一波一波地袭近她的耳边领间,他斜倚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拂起她耳畔的发丝,将它们拢在了一处,一个字又一个字轻轻地从他那微含着玉酿春香气的唇舌间滚了出来,落入她的耳中,如玉珠落地,琅然作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云霞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睛中似乎蕴含着睥视一切的力量,那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让她不由地将一贯的那些风月手段扔到了爪哇国去了,只垂了眼睛,不由嚅嗫着道:“公子……公子既知那些商贾运送粮米到前头去,却为何不知他们已有了门路?”

  耳侧,银香还在叽叽喳喳地说道:“小姐,那邱公子亲自带来庚帖上门提亲,方才我在屏风后头偷偷瞧了一眼,哎呀呀,三少爷果然没有骗咱们小姐,邱二公子可真是好看得很呢!咦,对了,就像小姐那日写的那两句什么来着呢,喔,叫眉如墨画就,鬓若柳刀裁……”

  两人亦放轻了脚步,随那人迈过了垂花门,再拐过几条曲径,脚下的石头径转了一个弯儿,面前突然大为开阔,只见一大片粼粼波光,连同空气中都微微带着些凉凉的水汽,顿时让人全身舒爽起来。

  杜士祯仰头往上一看,只见一家酒肆高高地挑起一面酒旗帘子,酒旗四角被朔风微微吹得卷曲,上头斗大的三个字——金陵春,旁边窗户的竹帘子下探了一张脸来,只见那脸颊上烟霞轻飞,双目似蕴了一弯秋水,波光潋滟,唇边笑意盈盈,显然已经有些微醺。
  郑溶略点了点头,嘱咐道:“事涉二王,况且本王不日将出京,你亲自领了人去守着,千万小心为上。”

  云霞余光看到那银票的数额,饶是春风楼的花魁,见惯了一掷千金,也不由暗暗心惊这景公子的大手笔,若是有这么大一笔银子,莫说是两三年的吃穿用度,就算是赎身,怕也是不差多少了。

  她手中血痕一弯,润在她的半旧的石青色衣袖上,眼前的朱砂红陡然失去了颜色,只听得他在她的耳边冷冷地道:“就地扑杀。”
  苏萧一面去搀她起来,一面安慰道:“这与你是不相干的,这……原本是苏家的事情,我恐是带累了你的性命。等我来日大仇得报,迟早……迟早来寻你,到时候咱们姐妹两个……”说是大仇得报便去寻找银香,可这一番话说出来,连着苏萧自己心下也觉得甚为凄惨,她又想起昨夜那一屋子如水月色,慢慢地住了口,渐渐地红了眼眶。

  赵妃眼波流转,纤媚一笑:“皇上是要抬举哥哥?”她面上喜不自胜,忙牵了裙裾,盈盈下拜,“臣妾可得替哥哥先向皇上谢恩呢!”

  妙仁一言不发地弯下腰去,伸手至那少年的鼻尖试了一试气息,那少年相貌本就极好,现下那眉间却不知何时染上了几滴血迹,仿佛暗夜中的一丛血蔷薇突兀地绽放在白玉似的皮肤上,衬得一张极清秀的脸反倒显出些艳丽到极致的潮红来。
  一行的同僚们本觉得她虽然官轻人微,可经过长琅县一事,人人都以为她在瑞亲王面前算得上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于是言语之间都不免有些巴结之意。可如今又见苏萧似被瑞亲王冷落,求见一次亦不可得,个个心中都不免快意,背地里忍不住便要排挤上几句,道是她妄想攀上瑞亲王殿下这高枝头,可惜却摔得鼻青脸肿甚是狼狈,更有甚者便是当着苏萧的面也露出讥讽之意来。

  这头辛七领命而去,郑溶亲自撩起衣袍,挽起袖口,趟入河道边查看情况,刘正在一旁比划着:“殿下请看,此处是昨日日落时分的水线,今日尚未日出,便已逾过昨日水线,殿下今日拨了一万五千人手给下官,下官虽可全力加紧工事,可这坝上人手所需的粮草等物,还要求殿下费心为下官周全。”

  她不禁抚额,叹气道:“王兄,今儿小弟身子不爽利,容小弟告个假罢。”
  那边王旬自悔自恨不提,从苏萧这一头说起,她打小熟读诗书,自幼锦心绣口,从来自视甚高,打心底瞧不起为着一官半职拍须溜马,狗苟蝇营,什么下贱儿模样都肯做出来的人,更勿遑论如今需得自己做出这样卖乖买官的丑事儿来。只是人生苦短,她不愿王旬尚未出仕就得苦捱年岁,岁月白白蹉跎不说,又有何人会替他可惜?再说了,那姓马的既然敢提到郑洺,也就是说明面上是邱远钦提携这些后进的学生,可后台大人物到底是谁,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今日苏萧去邀丁惟,恰逢杜士祯在丁惟处讨要墨宝,便同邀了来踏青。苏萧头一回见杜士祯,方才见他出言戏弄丫鬟,此时吟个果盘儿又都忘不了佳人玉手,觉得十分有趣,也不觉哑然失笑。

  郑溶见她如此担心自己,强忍住心中的无限欢喜,侧头微笑道:“早知道你会这样担心,就算是受点小伤,也是值了。”
  郑溶低声笑道:“傻瓜,这哪里会有什么答案?哪里又会有人真的知道它从哪里而来,要往哪里而去?叫人痴迷的不过是眼前这天地间壮阔的景致罢了。况且它如何来到我的眼前,难道比它本身更重要么?苏萧你来看,这天河如此光亮美丽,美丽到摄人心魄,你难道只关心那些何来何去的缘由么?天地星辰况且如此,何况人间之事?”

  数年之后,那日在堤坝上看热闹的百姓都还清楚的记得,在宁和四十二年的春分之日,他们在万福桥才修缮好的大堤上不仅亲眼目睹了三皇子瑞亲王郑溶天神一般的高超箭术,更亲身经历了在这万福桥大堤上的生死之关。

  邱家虽然让邱二公子与她这样的不祥人成了亲,但是能省的俱都省了,一无亲朋二无主证三无良辰,一顶小轿就将人抬进了府门。熟络的,倒还知道二公子娶亲了,不知道的,还打量着是邱家的老太爷纳了哪户美貌的小寡妇做四房呢,何来什么喜毯红帐?
  当中的小双子被高高吊了起来,脸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湿透了的发丝黏腻地贴在脸上,一绺一绺地将她半个青白色的脸都盖住了,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手臂上后背上伤处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很是骇人。看来进了这里,她没少吃苦头,如今瞧着那神情,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郑溶不曾言语,只慢慢地跪了下去,双膝下的白釉碎瓷瞬间便没入骨肉,一痕血迹渐渐染红衣袍。皇帝往下瞧了他一眼,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你是替那个畜生求情罢?这又是何必。”

  杜尚书手里依旧揣着一壶儿碧螺春,他捻了捻胡子,对她慈眉善目地笑道:“年轻人哪——就是好哪。”

  郑洺泣道:“父皇龙驭宾天,本王心内若焚,哪里有心思想之后的事情。”

  郑洺哼了一声:“我是个那么容不得人的?他要去做披肝沥胆的志士,你倒好生上前去拦着?又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角色,还需要我们去巴巴地做个丁卯?”

  苏萧这才看到,座上还有一位男子,端坐在姑娘身侧,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在一圈少年士子中,相貌虽说倒不是特别出众,却端的是一副难以言说的沉稳清雅之姿。
  郑溶目光沉郁,单手接过信来,展信一看,脸色却微微一变。顾侧在郑溶身旁斜觑一眼,隐约看到信中有苏萧在此,独身前来等字样,他本以为大军压境,此信左不过是隆昌的降书,并不曾料到此信尚且有别的内容,此刻他见郑溶脸色微变,只在心中暗叫不好,担心郑溶在三军当前失了分寸,忙低声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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