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_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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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

 我不知已是多久没有这般梳妆打扮,方愈手巧,帮我梳头,雾鬓风鬟,松松而挽,只用两柄簪别着,确是雅致之极。身上那套朱红色袍子绣了深色暗花,敞领,细腰,广袖,叠摆,如是富贵有余。。

  明烟照我吩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便关门退出,我端过铜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我帮你换药。”

  由此也让我格外怀疑,当年,天生孱弱的小皇子之死,到底与皇后有无瓜葛,她究竟是企图嫁祸,还是德妃与李哲,借机拨乱反正,扭转矛头,让珍妃与萧家赵家,成了替死冤鬼?现下已经不得而知,也许,我将再没有机会得知真相。

  所有人都是一震,只听那巨大声响在山谷之中,迅速散开,来回激荡。而从火墙之外,有人穿刺而入,一行人马恍然而至,快得不似真实。

  “为了我自己,无所谓困难还是轻松,将军放手吧。”

  相视半晌,谁也没有说话,仿若流淌在我和他之间的时间都已静止,我想不管日后,我与他究竟走到何种处境,此情此景,我至死都不会忘却。

  我噤声,靠着他身体,闭目养神。心里不禁暗忖,若是江欲晚这次为了救我而跟秦染分歧,前景似乎也不算太妙。
  我摊开地图,仔细看了看此处地势,想了半刻,与曹潜道:“从这面上去,上面在山脊处之下有片空地,虽说路难走,可到了里面便只有一路需守,好过现下。大家必须下马牵马而行,山间小路泥泞湿滑,步行兵先走为妙,旁边都是繁叶树杈,一路走,一路砍,带到最后马匹过去之时,路面已尽掩,并踩得十分结实,很好通过。”

  “这本是不入流的伎俩,名将领军,定是不屑于此,可对付心高气傲的袁鹏浩来说,一激定会上当,他手里人马折的越多,我们胜算越大。积少成多,等到他觉得不耐,自然会从鞍马山上下来,到时候再擒他,易如反掌。”

  小唐不接,直把镯子推还给我,固执道:“小姐待我一向都好,若是您想从这走出去,小唐说什么都会帮您一。”
  “娘娘,这晒干的猫爪都给全部打断掉了,您看,这把猫爪钩没用了,不过早先后院还备有另一把,只是不及这只锋利牢固,要不要老奴帮您取过来?”

  我踱步,未曾回头,轻问:“你可悔了?”

  情爱到底是什么?她不懂,似乎永远也想不通透,所谓帝王多薄情,从不是针对某一个绝色天成的女子,可占尽风头,宠冠六宫,抢尽他人风头。而是用世事道尽一种必然,从胜者到败者,从恩宠到无情,这是循环往复,不可避免的。
  我吃力的站起身,摇摇晃晃,风穿过树林,刮过很远,还能听见呼呼作响的声音,夜里突闻,便似听见怨鬼夜,从脚寒到心。长发被风撩起,就似展触妖娆的火舌一般,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飘舞。

  李哲笑,脸眼角的细纹都染喜悦:“重沄也说过,那笔账本应该算在北越王身上,可惜在我下手之前,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了,也免了我麻烦。至于江欲晚前来迎驾,依然是保家卫国,忠贞不渝,我又有何缘故不答应呢?更何况,他还送来了你,我更是该感激他,不是吗?”

  我站在树边,抬头朝天际望去,云淡风轻道:“人有适度的认真和执着是件好事,可太过偏执难免变成不定时危险,秦染忠实,只怕前提是江欲晚顺应他的期望,若是相反,便不好说了。”
  沉香愤然转身,刚要开口,我轻声道:“沉香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说要对你说。”

  “昀妃吗?你名字是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还在原地?他……”
  锦衣人大惊,愣了半晌,面上容色恢复如常,赶紧上前,朝我躬身一拜:“公子等小姐许久了。”说着连忙朝身后挥挥手,示意放人,然后又道:“不得已而为之,小姐莫怪。”

  我站起身,风掠过我的宽袍,火光肆虐,映衬在黑袍之上,仿若覆了一层金:“无事不登三宝殿,德妃今日来寻我有何话要说?”

  江欲晚会不会太低估了女子的缜密心思,那一句额附,声声如泣血,看似孤苦无依,实则却将江欲晚的身份,彻底与王字分开。身为额附,为北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理所应当,可若是他日额附越分称王,便成天下人都可鄙弃的谋逆。
  李哲先于审问调查我,便迫不及待的对赵家萧家赶尽杀绝,显然是筹划已久,准备彻底的斩草除根。那天生孱弱不足的小皇子惨死正是一场令人快慰的东风,给了他最好的借口,可名正言顺的灭了赵家势力,而若是避免日后死灰复燃,最好连弱势的萧家也一并处理干净才好。此时风头之下,若说还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的救我,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视线之内,又飘过一抹白色,软声细语:“皇上……”很快,她的下文被制止了,一切又静了。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老伯,劳烦你了。”

  既然这是将军本人的意见,我们必是无条件接受,并竭尽所能帮他达成目的。更何况,无双郡主早在月前就下嫁给将军了,已是天下皆知。

  再凝眼时,楼台空然,只剩夕阳晚风,黄沙黑土,而墙头上那面绣金的黑色大旗,肃穆威严的舞在风里,还在落寞的哗哗作响。

  再看眼前男子,双眸如漆,深广幽然,那些广寒宫里的秘密,都早已悉数交待与他,若是他有意洗脱干净,我变成了众矢之的,俨然一个替罪羔羊。
  江欲晚轻笑,冷月之下的他,已是微醺迷醉,那双洞察世间万物的眼眸此刻也有沉溺之色,他仰着头,凝望天际一轮清辉远月,陶醉不已:“终究都瞒不过你,可我也要你知道,我不会走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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